好想爱这个世界啊 04
下周准备上课了，事情比较多。
补了个欢乐的日常。
岳光双向暗恋之间的那点抓心挠肝。
以及大作家的作死（撩妹）日常。
4.越界
八神光捂着左脸走出考场时，马上掏出手机预约了第二天的牙医。绝对不能再忍了。
期末周，考试众多。就在她某天紧锣密鼓背书的时候，八神光感觉自己后槽牙的位置隐隐作痛。大概是最近作息不规律吧。她照镜子时看到眼里血丝有些明显，便迅速做出诊断。吃饭路上还能和偶遇的学妹或社员谈笑风生，在便利店请客喝饮料的时候顺手带了两瓶消炎药和止痛片。过几天就好了。疼痛像袖口上一粒不起眼的灰尘，就这样被她不经意地掸掉了。
接下来两天她发现，这粒灰尘迅速卷土重来，而且大有星火燎原的势头。先是疼痛感越发明显，止痛片的起效时间越来越短。然后是由偶一发作进化成旷日持久的纠缠。白天，她尚且能靠复习或考试来转移注意力。到了深夜，痛意趁虚而入，太阳穴的血脉搏动将它送往神经中枢，在睡意沉沉的大脑里传达着电波般规律而清晰的信号，辗转难眠。第二天早上是被冻醒的。被迪路兽强行送去医务室检查， 得出的结论是可能是智齿生长引起的炎症还有轻微的着凉感冒。医生面无表情地开药，让她考完试再去医院进一步检查。
“小光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痛也瞒着不说，睡觉也不老实，又感冒了吧？”迪路兽帮她冲着感冒药，一边数落她。
紧跟着是生理期。屋漏偏逢连夜雨，感冒又遇大姨妈。短短三天时间就迅速凑齐这几样加重牙痛的症状，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她发动猛烈攻击。平日里自认耐受力极强的八神光无语到产生头疼的幻觉。
最后一门考试这天早上，八神光的左脸已经开始有些肿痛发烧，不得不带上口罩。目前的情况是，稍微张开嘴就会狠狠牵扯起来自口腔深处的疼痛，连正常说话都成问题，只好自行闭麦。迎上室友关切的询问无法回应，只能敲打手机屏幕，以苦笑和文字向对方致歉并解释。
走出公寓楼她才惊觉外面已然下了一夜的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是今年第二场雪了吧。八神光缩了缩脖子，把大半张脸都埋进围巾， 往教学楼方向走。
“小光。”听到唤她的名字，转过头就看到金灿灿的头发和明晃晃的笑容朝她奔来，“你的考场是在A区对吧？下午考完试等我哦，晚 上来我家吃寿喜锅吧。”对方不等她回应，扔下这句话立马就跑掉了，连同说话时哈出的白气一起消散在风中。
寿喜锅啊……八神光不禁咽了咽口水，甚至感觉到肥牛卷和香菇在锅里咕嘟咕嘟翻腾的香气已经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她已经连吃了几顿白粥了，但是没办法，自己无福消受……说起来，这两天大家都在复习，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高石岳她智齿痛这件事。他怎么跑那么快？之前他说过是在C区考试来着，是挺远的，得快点去才行。
“小光啊！还在拖拖拉拉做什么？考试时间快到了！”同班的几个女孩子从背后追上来，拽着她的手腕往前飞跑。
笑闹声随风扬起，惊得松枝上的细雪扑簌簌坠落。又是人间好时节。
八神光的考试比高石岳少一门，能提前一个半小时开始享受悠闲的寒假。完成了预约，坐在教学楼大厅里无所事事消磨着牙痛，又去自助咖啡机买了杯热牛奶。温热微甜的牛奶送进口中，五脏六腑都熨帖，似乎连这几天折磨着她的阵阵钝痛都有所缓解。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再好的精神头都能消去一大半，现在才算亲身感受过了。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脑袋昏昏沉沉的。哎，再忍忍吧。明天去趟医院应该就会好了。八神光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蓦地想起年初全家去庙会求到的签。正面写着“大吉”，反过来只有 四个中国字“柳暗花明”。不是不明白里面的含义。回过头想想，今年仿佛还真应了这个签。申请到了奖学金，暑假前的比赛得了大奖 ，保送资格考试也顺利通过了，只等明年春天面试。尽管过程充满辛酸，但总算都有个好结果。这次牙疼应该也会顺利过去的吧。
天色有些暗了，玻璃窗外的云灰里泛着青白。是要下雪了吧。八神光抬手看看腕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远处行道上几个少年少女说笑着，捡起地上的雪互相打闹追逐。这种场景还挺适合拍校园偶像剧的。满世界的雪亮得有些晃眼，八神光眯着眼睛看过去，立即脑补出自带高光的滤镜、刻意制造的延迟效果以及撩拨少女心房的梦幻BGM。早两年她还会抱着迪路兽一起全情投入这样的剧情，两个人熬到凌晨两三点还在又哭又笑，挤占了球赛时间，惹得太一和亚古兽频频吐槽。现在熬夜都只会因为工作或者学习，今年甚至一度忙到把迪路兽扔到高石岳那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啊，差点忘了迪路兽还在数码世界，得发个消息叫它去找巴达兽一起回来了。
就在她发完消息收起手机的时候，刚才“偶像剧”的“男主角”刚好出现在她面前。大概是长年打球的关系，这家伙国中之后就长得飞快，现在已经高出她大半个脑袋，再多看看他，自己颈椎病怕是都快好了。今天穿的藏青色的圆领毛衣显出里面衬衫雪白，搭着黑色呢子长外套，脖子上的灰色千鸟纹羊绒围巾是自己去年送的圣诞节礼物。还挺帅的。八神光悄悄抿嘴笑了一下，在心里默默感叹青梅竹马 一如既往的良好衣品，抬手拍去他肩头残留的雪花，顺便帮他整理好因为玩闹有些松散开的围巾，偏偏头，示意对方出发。
高石岳准时交了卷。跟朋友一起出了考场，聊着圣诞节的计划。路上遇到几个编辑部的小学妹，大家也都认识，叽叽喳喳聚在一起颇为热闹。半路上不知是谁说了句“好久没打雪仗了”，马上捡起地上的雪嘻嘻哈哈打闹开，引得路过的人侧目。久违的孩子心性被释放， 他也忍不住也加入其中。
“哎哎，你看对面那个人，是不是教育学部的八神学姐啊？”
“谁啊谁啊？太远了看不清。”
“站在教学楼门口那个啊。你忘了？就是之前和岳学长一起上奖学金答辩会的那个很厉害又漂亮的学姐。”
“我知道我知道，我室友跟她一个社团。八神学姐经常请他们吃饭，人超级温柔的。”
“好像她今年又拿了个什么奖。我看过她在学生会作报告，真的超帅的我超喜欢她！”……
两三个女孩子没参与打雪仗，在一旁开始聊起来。话题有关自己青梅竹马，高石岳便留了个心眼。他和八神光本就在不同学部，平时偶尔会有社团或工作的交集，不太熟的同学对他们关系的了解仅限于“一起参加活动”实属正常，他也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解释。看到小学妹们被八神光吸引住，高石岳心里还挺受用的。硬生生压下要炫耀“你们看我好朋友漂亮吧厉害吧”这种幼稚想法，停下打闹认真听她们聊。超帅的是什么鬼？？学妹们的讨论愈发离谱，高石岳只剩下一脸的黑人问号。从来只听到夸八神光温柔漂亮，帅气这种形容词 ……好像也意外的合适？战斗的时候是挺帅的。不过现在的小朋友都喜欢这种类型了吗？不知道八神光自己听到这种评价什么感觉。
到了路口大家便各奔东西。假装镇定地跟朋友们告别后，高石岳一路小跑往对面教学楼奔过去。姑娘今天没穿她喜欢的裙子，换成了深色牛仔裤。拼接款的长棉服拉链一直拉到最顶上，厚厚的围巾围了两圈，手里还捧着一杯饮料冒着热气。是太冷了吧，从头到脚都全副武装。早上见面时她好像戴着口罩？感冒了吗？这样也挺可爱的。高石岳想。温柔也好帅气也好，都是令他心动的那种可爱。
去超市的路上，高石岳兴致勃勃地讲着先前的趣事，调笑着“小光真厉害，我的小学妹们都被你给迷住了”。而对方一直低头走路，迟迟没给出回应，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八神光异于往常的沉默和低气压。这两天都没见面，应该不是自己惹到她生气吧？怀着侥幸心理， 他抬手拍拍她肩膀，在对方扭头的瞬间手指直戳脸颊。
“嘶——”前一秒刚想拿出手机吐槽高石岳才是撩妹高手的八神光一瞬间就给他气得直想翻白眼。在痛感击穿天灵盖的同时，立刻狠狠打掉了那只“罪恶”的手。她捂着脸捱了半天才生生缓过劲来，鼻尖额头都沁出细密的汗。持久且过于强烈的疼痛让她甚至感觉精神都有些恍惚，只好用颤抖的眼神代替双手捏住他的脸以示控诉。
一时不知所措的高石岳也不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八神光下手这么重，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的少女表情扭曲地对着手机打字，动作之用力活像指尖摁下的不是屏幕而是他的身体。
直到他自己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
“小光啊，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吧。”
“嗡嗡——”“知道了。”两盒牛肉卷被扔进购物篮。
“小光啊，过两天太一过来接你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把我带走？”
“嗡嗡——”“好。”挑挑拣拣选出了一棵比较新鲜的娃娃菜。
“小光啊，待会儿吃完饭看个电影再回去？《诺丁山》怎么样？”
“嗡嗡——”“可以。”篮子里又多了两根玉米、一盒豆腐。
高石岳拎着越来越重的篮子，心里不免暗自佩服。八神光明明牙疼得张不开嘴又还在生他气，怎么可以做到一边气定神闲敲字应他话一边运筹帷幄规划好晚饭的食材。往前追了两步，忍不住逗逗她。
“小光啊，不用买这么多菜的。 我们还是回去煮粥吧？我来做。”
一把茼蒿差点扫到他鼻尖，面前的少女却笑靥如花。明白她表情里明晃晃的威胁含义，高石岳自知理亏，从善如流地拿下她手里的菜， 笑着说，“知道啦知道啦，八神老师，感谢您替我们的胃口着想，寿喜锅计划仍然继续。但是，为了您的健康问题考虑，我们还是决定 为您单独做一份营养粥。好吗？”
听着高石岳一脸严肃打着官腔乱用敬语，说得她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八神光差点绷不住。不行不能笑，笑出来更疼。高石岳看到了肯定又要嘲笑她。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幼稚的胜负欲被点燃。八神光转过头瞪了一眼高石岳，捏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快步往前。
收到一记眼刀的人却笑得见牙不见眼，提着篮子乐颠颠地跟上去，“小光别不好意思嘛，想笑就笑出来啊没关系的。”
“嗡嗡——”“岳君你走开！”
厨房里锅碗瓢盆响动激烈，一人两兽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嘻嘻哈哈就差把屋顶掀翻。明明只有三个人，竟然愣是闹出了一屋子人的动静。要不是听到里面氛围过于轻松快乐，八神光都以为他们仨是不是跟别的数码兽陷入苦战无法脱身。
也太慢了吧？岳君到底会不会做啊？就在她第一百零一次走到厨房门口敲门表示要帮忙时，巴达兽终于打开了厨房门。迪路兽跳到她肩上时带出满身油烟气，紧随其后的高石岳小心翼翼地端出一只小锅。先前买的食材全被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地码放在锅里，在电磁炉上咕噜噜逐渐滚沸沉入汤底，渗透出酱油和昆布混杂的鲜甜香气。热热闹闹地摆上碗筷，打好鸡蛋。等他返回厨房关火，盛出一碗熬得浓浓 的粥放在她面前。“开动吧。”“我开动啦。”“我开动啦。”
八神光看到窗外青灰的天幕果真应景似的下起雪来，纷纷扬扬。屋里暖意蒸腾，窗子渐渐蒙上水汽，将寒冬隔绝在外。
如同支起一方天地煮星斗。再多的不如意，都抵不过这一场温柔的人间烟火。
“嗡嗡——”“真没想到，岳君做饭很厉害嘛。”
因为牙疼食欲不振，好几天都没有舒舒服服地吃过饭。终于吃到合心意的饭菜的八神光格外开心。她坐下来靠着书柜找了个舒服位置窝着，拿出手机发消息夸他。粥里加了蛋，菜叶和午餐肉切得极细碎，熬得浓香软糯，她可以毫不费力地吃掉。只不过这味道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高石岳把毯子和矮桌抱进书房，一边铺摆一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菜什么水准。刚才还不是一直跟我哥打电话问他怎么做。你以前也吃过我哥做的饭吧，比太一做的好吃多了。”
“嗡嗡——”“不。欧尼酱做的蛋包饭天下第一好吃！！”
“明明是我哥教太一做的！！”
“你们俩够了哦。”趴在八神光怀里的迪路兽连忙打断。只要一提到“哥哥”这个话题，这两个人就会燃起高昂的战斗意志并迅速展开毫无营养的拌嘴。它跳到窗边推开玻璃，“阿岳，我回一趟小光房间拿药。医生开的药是饭后一小时就要吃的。”说完就不见了踪迹。
“去吧迪路兽。”高石岳应了一声，把毯子又往八神光那边送了送，打开电脑。
巴达兽飞起来关上书房的灯。整个房间只剩下高石岳手里电脑闪烁的光线以及巴达兽扑扇翅膀和翻找零食的响动。八神光忍不住往高石岳那个方向悄悄挪了一下，果然还是岳君身边更暖和一点。两个人就这样待在一起吧，时间就这样静止了多好。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 ，她突然觉得牙疼也不是不能忍受。对方的眼神专注在屏幕上，嘴里还时不时接收到巴达兽投喂的薯片。这样的岳君，真的挺帅的。八神光不禁感谢黑暗遮盖了她不适时的脸红，伸手把巴达兽抱在怀里，又偷偷瞟了一眼高石岳，开始打字。
“嗡嗡——”“岳君这么会照顾人，你以后的女朋友不知道多幸福。”
其实一按下“发送”后，八神光就有些后悔。这算什么啊？试探？吃没来由的醋？方才的脸红混合着一直以来不可言说的心意催生出的冲动让她手无遮拦，发出消息两秒后反应过来自己的说法和心思都有些越界……越界吗？八神光收回了手。好像自己现在……不甘心困在原地，不甘心止步不前。为什么不试试看？她想了解，他的心意。
“小光又在开玩笑。我现在照顾你一个人就够了哦。”高石岳放下手机，把电脑放在观看舒适的位置，按下播放键。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话里的真心像带着玩笑的意味，可说是玩笑的话竟又不知为何带着几分认真。这么多年，八神光头一次有些猜不准这青梅竹马的心思了。
“嗡嗡——”“岳君你正经点。”
“哎，小光好狡猾。明明是你先不正经的哦。”话里意味不明的笑意更浓。他又从旁边拿了个靠枕给她垫在腰后，挨着她坐下，“好了好了，我们看电影吧。”
电影播放的光线明明灭灭，映在两个人脸上，是各自对对方的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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